“展翘,我又来看你了。”程朗把一束花摆在展翘的墓前,又弯下腰细细地拂去展翘照片上的灰尘。黑白相片里的展翘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,在冲着程朗甜甜地微笑着。
“展翘,又到了你的生日了。今天早上我去买花的时候,老板听说是你的生日,特意给了我一个八折,你看你的人缘多好。”程朗把花束举到展翘的相片前,“你看,是你最喜欢的红玫瑰。是不是很漂亮呢?”
“展翘,我昨天晚上又梦见你了。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一点没有变,你也是这样子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,”程朗凝视着展翘的眼睛,“我知道你想我了。我知道你害怕孤单,我不会让你孤单的,我会每天来陪着你,跟你说话。”
“展翘,你知道吗?昨天晚上醒来之后,我的心又开始疼了。好像有一千把小刀在挖着我的心一样,自从你走了以后,我经常整夜整夜地心疼,只好起来抽抽烟,等着天亮。”程朗的手轻轻地拂过展翘的脸,“我经常在想,我真是天下头一号的大混蛋。我骗了自己,骗了文薏,也骗了你。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对你的感情呢?我以为这样叫做负责任,我以为自己很清醒,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文薏后来问过我,她问我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喜欢上你?其实,她说的不对,我并没有重新喜欢上你,你……”程朗叹了一口气,“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,即使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你的时候,你仍然固执地藏在我心里。还记得吗?那天我在街上重新遇见你,我的心居然激动地狂跳起来,我忘形地握住了你的手。可是,我很快想起了我对文薏的约定,我当时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文薏,我不停地告诫自己要理智,不要辜负了她。你一直给我的印象都是那么倔强,那么坚强,我以为你会轻轻松松地把我忘记。可是,当你含着眼泪求我留下的时候,我的心都揪起来了。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个字,可是为了我,你把自尊都放下了……你一定很恨我吧?你真是一个小傻瓜,如果我的心里没有你,我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你。其实,跟你在一起真的好开心。可是越开心我就越害怕,我怕自己被你强烈的感情吸引过去,又一头陷下去,我怕我自己不能自持,所以我反而要刻意保持和你的距离。”
“还记不记得你把房间的闹钟都拨慢了?”程朗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,“傻丫头,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把戏吗?我一直都有看时间的。可能我的心里也很想留下来陪你,所以我纵容你。其实那一刻,我真的希望时间停留,我可以一直吻着你……”程朗温柔地看着展翘,“其实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,对不对?不然你不会一直地缠着我。”程朗的面色一黯,“可是我却不停地伤害你。我知道你晚上睡不着,一直在喝酒,我心疼,可是我不能做什么,更不能向你暗示什么。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见你,可是我却鬼使神差地跑去告诉你我要结婚,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是希望你死心回澳洲呢?还是想你骂我一顿,打我出气?还是希望你阻止我的婚礼?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可是你却笑着恭喜我,大大方方地和我说再见。”程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“其实那天我没有走,我一直站在你的门外,我听见你在门后大声地哭泣,好像一个无助的小孩。我握紧了拳头,可是我没有回头。我以为这叫冷静,其实我很蠢。我凭什么得到你这么多的爱呢?”
程朗苦笑了一下,“我最后悔的事情,就是唤醒了你的记忆。如果可以忘记所有不开心的回忆,是一种福气。可是我当时并不明白。你知道吗?你昏迷了十几个小时,我一直在你的床边守护着你,居然完全忽视了文薏。文薏是聪明的,她问我,你能放下展翘吗?只是我不相信她说的话,我以为她只是吃醋而已。我以为我对你只是好朋友的关心,还有内疚。”
“你醒过来,却好像一个小女孩一样,一心一意单纯地依恋着我,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借口,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你,爱护你,现在才发现我是多么自私。我的做法不仅伤害了你,也伤害了文薏。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宠爱你,想保护你。还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去楼下等我,却迷了路?文薏说不要紧,你不会有事的,我却控制不住地跟她发了脾气,我怪她没有好好地照顾你。我找到你的时候,你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,说你很害怕再也找不到我了。其实,你知道吗?我也很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。我找不到你的时候,心里一片茫然,我一直以为是你在依赖我,其实我更加地依赖你。”
“那天晚上回去之后,文薏就跟我提出了分手。其实你们两个都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,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。展翘,我经常梦见你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,虽然你不再爱我,可是我仍然只爱你一个人。展翘,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?”朦胧的泪光中望出去,展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程朗。“在你倒下的那一刻,我真的好怕,我怕你从此离开我;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,我爱的人是你;可惜我明白得太迟太迟了……”
程朗苦笑,他想起了展翘刚刚离去的日子里,他好像灵魂离开了身体,没有了思想,没有了感觉,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!
他想起他对文薏说的话:“我答应了要和展翘结婚,是在她死了之后心里头答应的。我这一生,除了她之外,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!”
“对了,展翘,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”程朗振作了一下,“文薏昨天打电话给我,她下个星期要结婚了。你听到这个消息,一定也很高兴吧?文薏说,她不想象我这么笨,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。”
远远的山坡下,沈文薏和另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向展翘的墓地眺望。
“文薏,咱们还要过去吗?”
“不用了,我不想打扰他们。”
“唉,真没有想到程朗这么痴情,都七年了。你说他会不会很寂寞呢?”
“你错了,他不会寂寞的。”文薏一笑,“因为,展翘已经给了他整个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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