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 花 綠 葉 電 視 時 代 的 張 兆 輝 , 平 平 穩 穩 木 木 獨 獨 , 停 產 兩 年 再 拍 《 大 隻 佬 》 和 《 柔 道 龍 虎 榜 》 , 反 而 渾 身 是 戲 。 「 那 兩 年 , 我 連 睇 電 視 、 進 戲 院 都 少 。 以 前 日 拍 夜 拍 得 個 做 字 , 不 敢 離 開 , 驚 離 開 更 加 會 無 。 原 來 , 人 真 要 放 開 一 步 , 不 鑽 牛 角 尖 , 才 懂 開 竅 。 「 自 己 做 生 意 才 知 , 生 意 複 雜 過 演 戲 多 多 聲 , 於 是 我 將 演 戲 當 成 relax , 拍 完 很 疲 倦 , 但 睡 得 很 舒 服 。 」 電 影 可 以 令 張 兆 輝 脫 胎 換 骨 , 那 覺 不 覺 得 從 前 被 誤 了 ? 「 機 會 來 得 太 早 未 必 好 , 尤 其 對 我 這 種 平 庸 的 人 , 霎 時 跌 下 來 把 握 不 到 。 我 在 電 視 台 密 集 式 練 熟 幾 十 把 刀 , 現 時 做 配 角 場 口 對 白 不 多 , 每 次 摷 一 把 出 來 慢 慢 執 靚 用 , 反 而 見 得 人 , 我 唔 叻 嘛 。 」 做 慣 紅 花 , 怎 習 慣 做 綠 葉 ? 「 如 果 眼 前 綠 葉 都 做 不 好 , 將 來 更 不 可 能 做 回 紅 花 。 」 大 材 小 用 復 出 以 來 , 張 兆 輝 不 是 警 察 就 是 黑 社 會 。 他 笑 言 , 在 觀 眾 甚 至 導 演 看 來 , 演 得 A 等 於 演 到 B , 其 實 簡 單 如 槍 動 作 , 兵 與 賊 便 大 不 同 , 細 分 變 種 還 有 不 願 傷 及 無 辜 的 大 盜 和 情 緒 失 控 的 差 佬 等 , 槍 嘴 向 天 向 地 都 要 細 心 。 只 是 , 剪 出 來 幾 分 鐘 戲 , 值 得 如 此 細 心 嗎 ? 「 一 定 要 當 有 人 留 意 。 一 百 個 觀 眾 中 一 個 睇 穿 都 係 穿 。 」 最 近 拍 《 綁 架 》 , 他 ( 又 是 警 察 ) 陪 女 主 角 劉 若 英 去 懇 求 人 , 求 不 到 , 劉 若 英 跪 倒 地 上 — — 這 場 戲 劇 本 至 此 本 即 停 , 張 兆 輝 投 入 角 色 , 逕 自 扶 起 劉 若 英 , 用 力 拍 她 膊 頭 — — 這 時 導 演 才 嗌 cut , 於 是 男 配 角 又 多 了 個 特 寫 。 「 訓 練 班 老 師 教 過 , 最 難 不 是 演 到 劇 本 要 你 做 和 要 你 講 的 , 最 難 是 劇 本 無 寫 的 反 應 , 尤 其 配 角 , 通 常 無 寫 。 有 些 演 員 會 計 數 , 嗯 這 個 shot 鏡 頭 影 不 到 自 己 便 不 交 戲 , 行 內 叫 孤 寒 。 「 外 人 不 知 , 總 以 為 男 的 怎 樣 擦 掂 女 的 怎 樣 掂 導 演 , 所 以 獲 得 增 加 戲 份 , 其 實 講 到 尾 都 係 靠 做 好 本 份 , 唔 孤 寒 。 」 在 明 星 足 球 隊 , 張 兆 輝 也 是 配 角 。 任 達 華 曾 說 , 人 人 爭 做 前 鋒 指 揮 官 , 他 寧 去 守 龍 門 — — 實 情 是 , 張 兆 輝 比 任 達 華 更 常 把 關 。 「 稱 得 明 星 隊 去 表 演 , 要 滿 足 觀 眾 睇 大 牌 的 願 望 , 但 好 在 並 非 盡 講 名 氣 , 最 大 個 不 是 譚 詠 麟 、 曾 志 偉 , 是 尹 志 強 ( 前 港 隊 名 宿 ) , 由 他 睇 大 家 狀 態 , 唔 fit 無 得 上 陣 。 練 好 波 做 好 本 份 , 總 有 回 報 。 」
受 不 起 離 不 開 張 兆 輝 已 婚 , 育 有 一 子 一 女 , 美 容 生 意 是 太 太 本 行 , 不 熟 不 做 , 四 十 四 歲 事 業 家 庭 穩 穩 陣 陣 比 上 不 足 比 下 有 餘 。 「 拍 戲 戲 假 情 真 , 是 會 有 的 。 我 拍 《 黃 金 十 年 》 與 達 哥 ( 吳 孟 達 ) 做 兩 父 子 , 感 情 好 到 不 得 了 , 但 拍 完 不 用 認 埋 佢 做 老 豆 ; 咁 點 解 演 情 侶 會 話 抽 離 不 到 角 色 ? 即 係 人 其 實 是 識 分 的 , 路 由 自 己 揀 。 「 情 人 總 有 更 好 的 , 但 承 不 承 受 得 起 呢 ? 我 現 在 連 上 大 陸 拍 三 五 個 月 也 不 想 。 很 怕 孩 子 打 長 途 電 話 問 : 『 爸 爸 幾 時 返 ? 』 更 怕 他 們 終 於 一 天 習 慣 了 不 再 打 來 。 」 張 兆 輝 小 時 候 住 大 圍 山 邊 村 屋 , 清 拆 改 建 為 美 林 , 舉 家 便 遷 往 禾 輋 , 出 身 賺 錢 , 先 後 買 過 住 過 富 豪 花 園 、 駿 景 園 , 最 遠 亦 只 西 沙 , 自 住 收 租 , 來 來 去 去 離 不 開 沙 田 , 行 為 反 映 性 格 , 像 安 土 重 遷 飲 水 思 源 的 農 民 。 「 買 樓 有 贏 輸 , 樓 市 跌 的 時 候 會 損 手 , 但 又 執 番 間 平 貨 , 錢 係 賺 唔 晒 。 「 鍾 意 沙 田 , 因 為 條 單 車 徑 夠 長 。 上 天 對 我 很 好 , 有 妻 , 有 兒 , 有 女 , 有 自 己 生 意 仔 , 拍 戲 又 勝 在 唔 係 成 棚 人 跟 住 搵 食 想 抖 都 唔 得 , 閒 時 踩 踩 單 車 。 大 明 星 無 的 , 我 都 有 了 。 」
萬 般 帶 不 走 按 年 份 推 算 , 張 兆 輝 住 大 圍 山 邊 村 屋 時 , 我 住 沙 田 頭 山 邊 村 屋 ; 他 住 禾 輋 康 和 樓 時 , 我 住 豐 和 樓 , 同 樣 愛 踩 單 車 。 有 緣 得 幾 乎 便 要 相 約 下 次 鍊 番 轉 。 一 九 八 七 年 , 張 兆 輝 駕 車 意 外 撞 死 一 名 十 二 歲 踩 單 車 男 童 。 「 這 件 事 , 你 同 事 ( 方 俊 傑 ) 四 年 前 訪 問 我 時 也 問 過 。 」 「 我 叫 方 俊 傑 問 的 。 」 我 說 。 「 接 觸 過 他 家 人 , 幫 補 。 咁 多 年 , 仍 成 日 想 起 , 每 年 盂 蘭 節 會 燒 燒 衣 盡 點 心 意 , 提 醒 我 做 人 真 係 要 小 心 , 永 遠 穩 穩 陣 陣 好 。 」 兩 次 故 意 問 及 、 沙 田 友 、 愛 踩 單 車 、 二 十 年 前 十 二 歲 — — 呼 之 欲 出 了 , 雖 然 沒 說 出 口 , 該 名 男 童 是 我 同 學 的 家 人 。 我 不 可 能 代 他 們 原 諒 張 兆 輝 , 但 數 小 時 相 處 下 來 , 總 有 點 釋 然 的 感 覺 。 行 內 流 傳 : 八 七 年 , 正 在 冒 起 的 張 兆 輝 自 此 變 得 沉 鬱 謙 遜 , 缺 乏 星 味 , 白 白 錯 過 很 多 出 位 機 會 … … 少 了 一 個 大 明 星 , 多 了 一 個 好 人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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